這種過於吵雜的音量,律子可能好一陣子都不能習慣,耳朵鬧哄哄好不舒服,和昨夜同樣的包廂裡,她看見哲男跟黑木在裡頭講話,凌香打招呼後就跑去拿酒,律子告訴凌香希望可以喝無酒精的飲料,她實在不想跟昨夜一樣。

  她選擇偏遠點的位置坐下,這小空間她有些不自在,整個包廂裡只有三個人,哲男跟黑木見到她後又裝做看不見自顧自得繼續講著私事。

  律子抬眼還看這個舞廳的裝潢,她覺得有趣極了,這個舞廳的燈光一直很閃耀,有好多布簾及柱子,也有一些包廂像這裡一樣,大多簾子都會蓋上看不見裡頭的人,可是只有這個包廂是最遠的地方,這個包廂位置比較高,可以俯瞰整個舞廳,酒吧就在舞池旁邊,現在或許時間還太早,沒甚麼人在裡頭,舞池也不像昨晚一樣熱烘烘的,有些空曠的場所卻撥放著強烈的電子音樂,這種體驗真稀奇。

  『別像觀光客一樣行不行。』黑木突然開口,律子轉頭無畏懼地看著他,黑木從她的眼神裡看出端倪,一臉天真不懂人間漆黑的臉龐,他真搞不懂阿礫再想甚麼,搞上這種的不就是阿礫最討厭的類型嗎?

  『哼!女人都一樣,一下子就墮落了,妳也別期待以後妳會多純潔。』黑木語出警告,但律子還是聽不懂他字譯上所要表達的意思,但她不想和他講話,因為昨天律子第一次看見時不太喜歡他,她將頭有轉過另一邊繼續參觀舞廳的裝潢。

  哲男笑聲龐大,律子頓時間被嚇著,『哈哈,這女人有骨氣呀,我看也只有妳這種人才不怕我們。』

  『我怕呀,所以我才會坐那麼遠。』律子坦白說。

  黑木及哲男愣了一下,隨後捧腹大笑一番。

  『有趣有趣──』浩介從布簾後方走進包廂,他來到時就聽見這番話,直覺這女人太天真了,真想親手摧毀她的純白。

  浩介抬起律子的下巴道:『妳若不是因為阿礫當靠山,早就被吃乾抹淨賣掉了,妳懂不懂。』

  『我若不是因為阿礫也不會有機會進來,所以甚麼吃掉的…也不是你決定的事情。』律子疾言厲色道。

  浩介吹了吹口哨,一臉欣賞地表情,『好耶,她嗆我耶,這女的帥唷。』

  律子將他的手推開,起身想去找凌香,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這些男人相處。

  被吃掉是甚麼意思呀?律子心中疑慮不斷,看來她的日文還是要加強不可。

  才剛要離去,凌香就回來了,『嘿嘿,浩介你來了,今天好早唷。』她將酒瓶及飲料放下,選了個位置坐下,『怎麼啦,律子來坐呀幹嘛站著。』

  律子無法選擇只好坐在凌香的身邊,心裡覺得奇怪,為什麼一整天都看不見十也礫。

  忽然,有個男子緊張的跑向包廂,大聲嚷嚷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甚麼事情慢慢說呀。』黑木輕鬆的喝著酒。

  『是鬼魅他們來砸場子。』那名男子臉色淒白。

  『人數呢?』哲男站起身來,像座山,讓那名男子更加害怕。

  『大約..大約二十人左右。』

  『才二十,隨便找人將他解決吧。』浩介不感興趣地吃著桌上的食物。

  律子好奇的看著他們,她拉著凌香的手,道:『他們再說甚麼?』

  凌香見她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就好笑,『沒事,那是男人的事情,我們別管。』

  『是嗎?可是我怎麼都聽不懂,我的日文還是有問題嗎?』律子自言自語地思考著。

  凌香聽出端倪,『甚麼意思?妳不是日本人嗎?』

  律子笑著回答:『我是台灣人,不過現在是日本人了,我來這裡三年了。』

  三年!?跟十也礫出現時間一樣,凌香心裡想著這種巧合。

  『難怪,老覺得妳不像日本人,我們的臉孔有些不同呢!』說著,她便拿出鏡子照著自己。

  『可是…我聽到風聲說…』不等那名男子說完,舞廳的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一個人騎著重型機車臉上戴著黑色全罩安全帽,上頭還寫著"魅"一字,穿著黑色皮衣皮褲,看不出面孔。

  『馬的,騎進來?裡頭是有紅綠燈讓你停嗎?』哲男氣急的說著,黑木有些不爽快對方直接的挑撥。

  凌香慌張地將律子帶到布簾後頭蹲下,『噓──別出聲,讓他們去處理就好了,我們躲起來。』

  『他們要做甚麼?』律子有些害怕。

  『鬼魅最近竄起的新組織,他們老愛跟黑木他們做對,他們亂搞一些有的沒的,阿棲最近很不爽他們的行為舉止,聽說再亂放「幻藥」,對了,阿棲怎麼還不來。』話說到阿棲本人,凌香才緊張的看著門口。

  阿棲…是跟由貴子在一起的那個男人,那由貴子今天會來嗎?幻藥又是什麼?聽起來是藥品名。律子納悶著,這種內心的複雜她也釐不清楚。

  騎著機車的男人身後跑出一堆穿著一樣的人,每個人臉戴口罩,手裡都拿著插著釘子的球棒。

  黑木站起來朝那男人走去,他爬上一面桌子驕矜狂妄的站在上頭,大聲說:『喂,這裡不是停車場,你走錯地方了。』

  騎在機車上的男子催著油門一瞬間整個舞廳裡充滿氣油煙味,『今天只是小小警告,蛇沼要我轉告「殃族」,把往東一帶的位置交出來,他就會停手,不會有戰爭的。』

  『哼,他是人類嗎?怎麼取了個像動物的名字,你告訴那條蛇,地盤是用來搶的,不是用讓的,有本事就來搶,「殃族」一定會好好待客。』黑木氣勢狂妄自大,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威脅。

  『那就別怪我們。』騎重機的男子又再度催油門。

  浩介冷不防地走進他面前,拿著破碎的玻璃瓶抵制他的咽喉,黑騎士嚇一跳。

  他是甚麼時候靠近的?

  『跟你預言一件事,如果你催了油門把那傢伙撞倒了,讓他受傷了,然後後面那群小丑們又將這裡打爛,是不要緊的,頂多那傢伙住院幾天,舞廳歇業幾天,但是──你們鬼魅會消失在這世界上唷。』浩介陰險地笑著。

  黑騎士感到全身發冷,這個男的是認真的,他將機車推後,後頭的人也隨著他退後。

  『你們…別太囂張,我們走──』黑騎士帶著其他人退去,離去前他看見後頭的包廂後方有兩個女人在看著,他將她們的臉孔記住,快速的撤退。

  浩介將酒瓶丟去一旁,『哼~沒種。』

  『我們出去吧!』律子跟凌香見她們離去也走出門簾,律子有些狀況外。

  這一夜,人群依舊多,那件事只是一個插曲罷了,沒有人畏懼他們突發的到來,墮落之夜還是在狂歡著。

  一整夜,律子見到許多人來來去去,唯獨只有十也礫不見人影。

  時間接近天亮,哲男開著車將疲倦的凌香和律子送回住處,凌香下車後給了律子一張名片,『這是那間服飾店的地址,下午睡醒無聊可以來找我。』然後就離去了。

  車上只剩哲男跟律子,哲男轉個方向往阿礫的住所開去,一路上律子都不曾開口,哲男也一直從後視鏡一直看著她。

  『妳不打算回家去嗎?』

  『不回去,如果他不讓我住在那,那我會自己想辦法。』她當然是指阿礫,一整天沒見到卻會想念的人。

  哲男笑了笑,『他從不讓人過夜的,所以妳安心住下吧。』

  律子從後視鏡看見他的眼,『我…不知道是否打擾到他,畢竟他一天都沒出現,我本來要問他的。』

  『他去大阪辦事情,兩三天就回來了。』

  『大阪?』

  車子轉入街道,律子忽然感到街景熟悉,她慌然地看著車窗外的一棟棟大廈以及熟悉的街道心中吃驚,這是她家的方向,她慌張地詢問:『你要帶我去哪?』

  哲男不懂她的慌張,『回阿礫家呀,妳不是住他那裡嗎?』他莫明的回答。

  阿礫家?是往這個方向?

  律子訝異地看著窗外,車子經過她的家大廈後轉入一條巷子又轉入另一條巷子直直開沒多久後便停下了,律子下車後抬頭往上看,果然,她家就在眼前,阿礫的家跟她家的大廈只差兩條巷子而已。

  『妳早點睡吧,阿礫過幾天就回來了。』哲男沒有道別,踩油門後離開了。

  她從包包裡拿出凌香給她的鑰匙,開門進入房子裡,房子裡除了冷清外還有沉寂,不知為何,她今晚真的很想念他,她不懂這股悸動來自哪裡,胸口總是少了點甚麼。

***

  過了兩天,由貴子才來學校,臉上包著紗布看來怒氣還未消,香香試著與她溝通。

  『由貴子,我看這件事算了吧!』

  『我不會善罷干休,這份恥辱我會討回來。』由貴子氣憤的拍了桌子一下,同學們都紛紛離開她們的周圍。

  香香不知該如何告訴她有關她聽到的一切,但是她希望由貴子別受到傷害才好,她嘆了口氣,她決定告訴她一部分。

  『那個人叫阿礫,應該只是夏川律子的朋友吧,真實內容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阿礫從不交女朋友,他身邊有無數的女人但都只是逢場作戲。』

  由貴子聽到他的名字臉上卻出現另一種閃躍的表情,但是一下子又恢復原狀,香香在瞬間捕捉到她的矜持。

  『妳朋友還有說甚麼他的事情嗎?』由貴子試問著。

  香香一愣趕緊說:『沒有了,甚麼都沒說。』這下糟了,香香看由貴子反應不太對勁,她是不能再說甚麼了,她差點忘了一件事,由貴子最喜歡長相俊俏又有實力的人了。

  『由貴子,妳可答應我一件事嗎?』香香不安地問著。

  『甚麼事?』

  『別再招惹夏川律子,別靠近那個男人好嗎?都不要了,我們換個目標好不好。』

  『為什麼?妳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老實告訴妳好了,我昨天認識一個人,我告訴他這件事,他聽了說很有趣他說要幫我報仇,哈哈,那女人死定了。』由貴子一臉驕傲地說著,她的雙眼似乎在計劃什麼事,總是躍著篤定的光芒。

  香香一聽大驚慌,『不要呀,由貴子妳在想甚麼呀,為什麼妳都不聽我的勸告呢?』

  『我只是報仇而已,難道妳不挺我嗎?我們還算是朋友嗎?』由貴子心中一怒,為什麼香香一直阻擋她。

  『我…我當然是妳朋友呀,就是朋友我才要勸妳呀。』香香抱著頭萬萬沒想到由貴子會來這招。

  怎麼辦?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放學後,香香決定自己去找夏川律子,希望可以阻止由貴子做出傻事,可是她不知道該去哪找人,她撥了通電話找尋下落,有人告訴她:要找「殃族」的人就去KMD,於是今晚她打算去碰碰運氣。

***

  律子一連兩天都待在房子裡,晚上凌香下班後會帶點食物來找她,但是她們兩個都沒去KMD廝混,反而在家裡打了兩天的電動。

  這天,當律子洗澡時,她聽見門口有聲音,以為是凌香來了,於是頂著濕淋淋的頭髮走到客廳,當她打開房門,看見十也礫站在廚房喝水,她嚇了一跳趕緊將門關上。

  她都忘了這裡是十也礫的家,她居然那麼放肆,她趕緊換上衣服將頭髮擦乾淨,開門前在門口深深呼吸一口。

  十也礫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吃著便當,他看見電視機前有著電玩機器隨意擺放,旁邊還有幾瓶女用的保養品,這種凌亂感覺很有趣。

  『這裡睡得舒服嗎?』他從塑膠袋裡拿出另一個便當放在一旁,『這給妳吃。』

  律子坐在地上,她居然感到緊張,心臟一直居高不下的跳著。

  『我睡得很好,而且凌香每天都會來,我很開心。』她伸手將便當拿過來。

  『看得出來。』十也礫眼神盯著電視看,爾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走向院子打開窗戶看著,可是甚麼都沒有。

  律子好奇的看著他動作,十也礫將窗戶關上後問她:『這幾天有垃圾飄下來嗎?』

  『垃圾?沒有耶。』律子據實回答。

  他撇撇嘴,心想那只是垃圾罷了,所以將抽屜裡的紙張拿出準備丟進垃圾桶裡,他不想保留這些東西,當初收下只是好奇,如今也沒有甚麼理由。

  律子吃著便當,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她覺得好開心,看來他並沒有覺得她煩並沒有要將她趕走,她看著他手上的紙張,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她睜大雙眼,心一驚道:『等一下…』她衝向十也礫把他手中的紙張搶過來看,她定眼一瞧,果然──這是她的紙飛機。

  『你…你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律子有些緊張,不知道他是否看得懂裡面寫些甚麼,怎麼會被他撿到呢?

  十也礫訝異她的舉動如此激烈,一下子他揚起嘴角笑著,『它們全停在我院子裡,當我這裡是停機場呢!』十也礫玩味地看著她一臉泛紅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原來都跑來這裡了,也對,畢竟他們這裡離很近,律子將紙飛機抱在胸口,坐回去地上,她有些尷尬但她不希望讓十也礫再看到這些東西。

  『妳的呀?』十也礫隨著她坐在地上,律子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緊繃,她不發一語的鼓著臉頰。

  『可以告訴我裡面寫甚麼嗎?』他壞心想搶她手中的紙張,律子馬上逃開,但他又將她抓回來。

  凌香進屋後就看見一追一逃的模樣,她很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狀況。

  阿礫!?他在笑著耶!她從沒看過十也礫有過這般快樂的模樣,她感到很高興,或許,只是或許的猜測,她覺得律子搞不好真的可以改變阿礫冷冽的心。

  『妳們在玩甚麼?我也要加入。』凌香開心的出聲。

  不過,就在凌香出聲後,十也礫和律子停下動作,十也礫趁律子注意時將她手上的紙張抽走。

  『這個由我保管。』他將紙張拿走,走進房裡。

  律子沮喪地咬著下唇,心想著:怎麼會這樣,好丟人呀!

  凌香搞不清楚狀況,不過這是好的現象。

  當十也礫又出現在客廳時,他略帶高亢地語氣說:『走吧,夜晚要開始了。』他穿上皮外套的英姿霸氣十足,他,找到讓他有興趣的事情了,嘴角揚起興奮的微笑。

  凌香開心的站起身,律子覺得羞愧,但也只能跟隨他們一起去。

  每個夜晚都是如此燦爛,夜晚的天空顏色並不黑暗,有著七彩的燈飾點綴著它,車水馬龍的飄移劃破寂靜的夜空,夜,在跳著舞。

  十也礫回來了,有他的夜晚又是哪裡不同呢?

  律子將所有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不再想著過去了,都忘了吧!

  澀谷街頭的人們呀,每個人都在跳躍著墮落,隨著夜光的照射撒落在每個角落,律子的背上像是長了無形的翅膀,飛耀著,在遨翔天際。 

  遠方,那個男子就是她飛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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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蒂亞(阿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