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沒有屬名的包裹 14-1

  在睡夢中,我看見搖晃的身影把我抬起,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去,感到寒冷時,布料的溫活又覆蓋我,我嗅到平靜的氣息。

  我聽見他離開的聲音,一會兒人在這,一會兒便消失不見,我連影子都沒瞧見,是我在作夢嗎?

  黑暗再度壟罩我,一雙撫慰的大手將我懷扣住,我碰到了溫暖才又安心,幽然迷茫的夢境一直來探視我,我數次被驚醒,細語不斷在我耳際喃著,昏昏沉沉又睡去。

  ───我被雷聲震醒了!

  冷汗沾濕了我的背,我驚惶地爬起身,床邊已經是冷清一片,雙手慌恐地摸著冷卻的床單,猶疑找尋身影,跌撞下床打開每一處門板,我誰也沒見著。

  空蕩蕩的客廳,寒冷刺骨扎我身,我顫慄的蹲下身子,一股宛如地獄底層竄上來的恐懼感直衝我腦門。

  『不───』我嘶吼著,心猶如萬刀插入最深處。

  我裸腳倉促地跑出門,按了電梯衝出大樓,直奔大馬路。

  寒風呼號,豪雨不斷打在我身,猶如働哭,我在內心無聲嘶叫:他把我拋下了,通通都不見了,大家通通都走了──

  我跑的狼狽,跌倒又趕緊爬起,柏油路面將我的腳底摩破了皮,我不感到疼,因為我的頭更痛,就快要爆開。

  腦中一直有聲音跑出來要將我毀滅,我在找尋,我在找什麼?我倒底再找誰?

  豪雨模糊了我的視線,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分不清楚,我拼命的往一個方向衝去,我跑了很久、很久,久到軟了雙腳也跌了身子,我爬不起來了,我到了嗎?我找到了沒?

  姚嘉祥在哪────

  『你們看那個女的是不是怎麼了?』在屋子內,大家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著外頭的景像。

  『要不要幫她叫救護車呀?』

  『天呀,是跌倒爬不起來嗎?』

  大家一句來一句去全都圍在門口旁,姚嘉祥扭著痠痛的脖肋,倦容地也朝玻璃看去,驀地掙大眼,驚叫站起:『我的天呀!』

  他快速衝出屋外脫下外套直接蓋在我身上,連衣帶人奮力將我扛腰抱進屋內,吼著:『幫我拿毛巾,快點。』

  大家顫驚地圍在後頭,疑惑聲不斷響起,有人遞上毛巾,有人端著熱茶,他慌忙地擦拭我全身的水滴,大毛巾緊緊包圍我,可是我還是好冷。

  姚嘉祥不敢相信地捧著我的臉,輕輕搖晃,『曉楓?』

  我透過姚嘉祥的身影看見他身後的人,快閃記憶從我腦中竄起,掙大眼尖叫:『我不是故意的…別罵我…』

  『曉楓妳倒底怎麼了?』他蹙眉疑惑望向後方。

  小燕一臉不解地怒斥:『看我幹嗎?』

  我不斷地打著疼痛不己的腦,不安,恐懼,黑暗快速洶湧竄起我腦袋,我恐慌尖叫著:『為什麼,我沒有害妳…我沒有…為什麼都不見了…為什麼都拋下我…啊…我怕…我怕…啊…』

  『怎麼會這樣……阿良幫我把車開過來,快!』他驚慌地扣住歇斯底里的我,奮力地把我抬起。

  阿良一臉錯愕趕緊去開車,姚嘉祥一手抱著我把我拖出門口,一手快速按著手機。

  『嘉祥,你要去哪?,等一下蔡先生蔡太太就要來看房子了耶,這個叫救護車就可以了吧?』小燕緊急拉住。

  他蹙眉瞥了眼小燕,電話內頭有人接聽:『薇菈嗎?曉楓跑出來了……妳說什麼?』他猶疑了語氣著,怔了眼。

  我緊攀附在他身上,激烈的鼓動平緩了許多,安息的平穩又回到我身上。

  車子滑進了門外,姚嘉祥低頭凝視著我,苦澀地講著電話:『那個…曉楓的情緒不穩…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妳連絡曜中帶妳過來。』

  他將手機收回褲袋裡,往後看著同事們全仰著凝重愕然表情,斂過眼,稍微用力地把我快滑落的身子拱起,輕語在我耳邊說:『曉楓,我們去醫院,別怕了。』

  他踏出門口,卻被小燕一手攬回,『你這樣太誇張了吧?等一下的狀況你一定要在場不是嗎?』

  『你們先檔著,我馬上回來。』他平音說,頭也不回地進入車內。

  留下大家面面相覷,一句話都不敢吭聲,雨,越大下越大,雨聲已經把我整個人都吞食毀滅。

  而我,又再次麻煩了姚嘉祥,可是我沒有他,我真的會失去意識,可能會連爬,都爬不起來。

 

 

  『精神崩潰?』薇拉愕然低喊著。

  『她最近是不是聽到什麼或是遇到無法承受的壓迫?像是親人去世還是職場壓力過大?』穿著白袍的精神科醫師拿著板子在記錄對話。

  大家面觀不語,薇菈不解地問:『是有一些,但是應該不至於會這樣才對。』

  『她的狀況應該是長期累積很久了,最大的因素是恐懼跟不安,一定在近期之內一連發生很多讓她覺得害怕的事,不斷壓抑恐懼感到最後會經由一件小事情爆發,一但引起精神崩潰,會感到被疏遠或是孤立,同時也感到憤滿,負面情緒一次爆開後,會從輕微的擔心到驚恐,沮喪到絕望,她現在這樣不可以再刺激她了。』醫生解釋著,手拿電筒照射著我的瞳孔。

  『那會不會怎樣?她之後會變怎樣?』薇菈哽咽地靠在曜中身上。

  醫生並沒回答,挪移視線停在姚嘉祥身上,問:『你是她先生嗎?』

  他征然,手緊握著我的顫抖,沉默幾秒凝視著我緊閉的眼,緩聲地回:『嗯。』

  薇菈跟曜中嚇了一跳,而一直默不出聲的阿良更是吃驚,都對他的回答無法釋然以對。

  醫生看著板子又續說:『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千萬別讓她一個人待在密閉式空間,她的況狀會因為安全感逼離四周而跑出去尋找,很多精神崩潰者都是這樣失蹤不見的,你一定要注意。』

  『為什麼恐懼感會讓她變成這樣?』他壓抑著心疼索問。

  醫生點了頭,『每個人對恐懼的解讀不一,可以承受的重量都不同,平時你不覺得害怕的事物對你太太而言可能已經是極限,每天一點一滴累積,直到緊繃的線斷裂時就會變成這樣。』

  他又追問:『狀況會改善嗎?』

  『一般來說都會,看她的久暫性,最重要的是要讓她感到安全又安心跟安靜的環境,去找可以讓她平緩的人事物』醫生眼落我緊攀著姚嘉祥的舉動,對著他說:『你應該是她目前最大的支柱,別讓她感到不安,給她舒適的環境調養情緒,我會開點助眠劑給她,她會好睡點。』

  姚嘉祥輕拍著我背,對著空氣喃著:『恐懼

  護士給我打了針讓我輕飄飄地躺在他的懷中,我覺得可以睡一覺了,醒來之後,我不要再聽見任何聲音。

  醫生快步離去後,薇菈趴在曜中身上流著淚,小野從走廊那頭驚慌的跑過來,曜中低聲的告訴小野大致上的事情,他滿臉錯愕。

  『所以從昨天到現在她才會有這種像小孩子的舉動?』小野問。

  『我們居然沒發現她是用恐懼的心忍耐等待一個可能不會回來的人,我們都忘了她只剩下阿潦可以依靠,那時後他走了,我們都沒想到她會撐不住孤單一人的恐懼感。』薇菈掩面痛熬著。

  『曉楓的家人呢?』姚嘉祥疑惑地問。

  小野嘆了氣,『曉楓是爸爸養大的,她爸在我們讀大一時因為被誤會偷竊沒有多餘的錢可以上訴,又加上過失傷人,所以現在正在南部的監獄裡,她媽在她小時後離婚之後就搬去嘉義,現在好像已經結婚了,所以很少連絡。』

  『沒有其它兄弟姐妹嗎?』

  小野和薇菈眼露凝重地互看,吞吐不太願意說,薇菈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半熟睡狀態的我,我還有意識,我知道薇菈要說什麼。

  我無力的握著姚嘉祥那雙溫暖的手,他摸著我的臉,讓我棲息了。

  薇菈在姚嘉祥右邊附耳輕聲:『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七年前出車禍去世了,就在她面前

  姚嘉祥沉默在這些話下,心疼摸著我濕漉的亂髮,對著一直站在身後不說話的阿良說:『你先開我的車回公司,我不回去了,晚點我在跟你聯絡。』

  『這怎麼行?今天還要開會耶。』阿良錯愕萬分。

  他黯了眼神,起身掏著口袋拿出一串鑰匙交付在阿良手上,拉起脖子上的識別證也一併放在他手中,凝重地說:『跟老總說我要放假了,我不是有累積一個月的年假都沒放過,全部幫我排上,我手上的全部案件你幫我分配出去,以他們的資歷選擇客戶層。』

  阿良張口無言,一雙眼睜得大,『可是..

  『就先這樣,你回去吧。』他扭過身又坐下。

  『老總怎麼可能讓你放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姚嘉祥仰起嚴硬地口氣直斥:『那就叫他放了我,我不可能一直都這樣不休息拼命為公司賺錢,我也是人,我不是鐵打的,他若是不高興就他打給我,我可以當面跟他請辭。』

  『什麼?別鬧了』阿良覺得背脊發涼。

  『姚嘉祥,我們可以一起照顧曉楓,你可以不用這樣做的。』薇菈慌然的苦勸著。

  他斂下眼,憂心地說:『你們照顧不來,如果我在這樣繼續去上班,她一定會像今天這樣連鞋都沒穿就跑出來,到時候發生意外就不是我們能控制得了。』

  我想,我是個大麻煩吧!

  姚嘉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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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蒂亞(阿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