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幸福33號房》謝謝你，我的愛

　　關門聲後就是開門聲，有熙刻意躲避唐宇誠的動作越來越明顯。

　　她不知道該用甚麼表情去面對他只好躲起來，可是，越是躲他，腦海中就越容易浮出他的臉孔。

　　過了耶誕節後，緊接著元旦就來到，有熙依舊沒有心情過節，她以無休假方式不斷得上班，直到天空發射出五彩繽紛的煙火慶祝新的一年到來時，她已經賺盡了可以給付到下個月所有的貸款錢了。

　　這天，她的客人是第一次來「香畫」消費，有熙很盡責的替客人倒酒、聊天，這份行業她已經漸漸上手了。

　　坐在她身邊的客人打扮得體有品味，帶著一點點的書卷氣，但有熙覺得眼前的客人有股熟悉的氣息。

　　『老闆，我叫小熙，很高興認識你。』

　　『呵呵，我不是老闆，妳叫我唐先生就可以了。』那男人雖然年紀有些大，但是不減他的英姿風範，有熙馬上就明白這是個好客人。

　　『唐先生….』和唐宇誠同姓，她內心又氾起他那似笑非笑的面孔。

　　『妳看起來很年輕，這行業不好做吧。』他那微笑得嘴角讓有熙感到似曾相識。

　　『還好，酒會喝很多倒是真的，唐先生是做甚麼事業的？』

　　『我在醫院工作。』

　　『你是醫生？』有熙輕呼地摀住嘴。

　　唐先生只是低頭笑了幾聲，有熙有點看不出來他是醫生，反而像是坐辦公室的人，醫生一般給她的映像都是不修邊幅較多，像他這般整齊又有特別氣質的醫生真的不多。

　　他們兩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有熙直覺這客人給她一種舒適的談話空間，他不像一般客人會勾肩聊天，或是握住她的手喝酒，這男人一直保持著距離。

　　『小熙你幾歲啦？』

　　『年紀是女人的秘密耶，怎麼可以問。』

　　唐先生很紳士地微微笑，他望著遠方的鋼琴幽幽地說：『看著妳的眼睛讓我想起我兒子，你們有著一樣的眼神。』

　　有熙不理解的側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這是一雙倔強的雙眼，妳自己不知道嗎？堅強又篤定，彷彿別人怎麼說都不會動搖的眼神。』他悠悠地解釋著。

　　『這種眼神…不好嗎？』此刻她想要一面鏡子照看看自己的眼睛，這種話她從沒聽過。

　　他搖搖頭地說：『或許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心態，就如同我不了解為何年輕貌美的妳會來這種地方上班一樣，外面的誘惑是如此得大，走出去了又該如何走回來。』

　　有熙扯出了苦笑，她了解他的辭面意思，就如同他所說的，她陷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可是，我是真的認為我很了解我兒子，他有天份，是個人才，只是一時走錯路選錯方向。』

　　他停住了話題，一個人眼神憂鬱的不再講話，有熙也不便再開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還是別問太多比較好。

＊＊＊

　　今天早上下了場雨，沒習慣帶雨傘的唐宇誠淋了一身落湯雞上班，偏偏遇到出包的廠商害大家多加了兩個小時的班，渾身溼答答的衣服悶的他難受，下班到家後馬上洗澡換衣服，沒吃晚餐的他緊接著趕緊去PARADISE酒吧打卡上班。

　　酒吧裡的冷氣直吹，他感覺頭有些沉重，好險今天的客人數不多，他可以偷閒幾回也不打緊。

　　同事和客人說說笑笑，他並不是那麼加入話題，他默默的擦著杯子，肚子有些餓。

　　『宇誠…』

　　一句再熟悉不過的音調在耳邊響起，他蹙著眉瞪著眼前他並不想見的人。

　　『妳又來做甚麼？』他壓低音量，不想被任何人聽見。

　　劉芊雅坐在吧檯的高腳椅上憂心地說：『為什麼你都不肯好好談呢？』

　　『因為沒甚麼好談的。』他低頭擦著一個杯子接著一個，語氣很冷漠。

　　『你不肯原諒我嗎？』

　　沉默。

　　一旁的客人敲敲桌面說：『我要兩杯傑克丹尼爾。』

　　他順接著動作默默在檯面下做事，隨後地上兩杯黑色液體的玻璃杯說：『四百。』

　　劉芊雅面有難色，唐宇誠根本不理會她，她咬咬唇的看著他，這兩年來他變了許多，長相成熟了，也瘦了許多，卻也失去當初的那種熱誠，以前的他很活潑開朗又充滿自信。

　　『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甚麼都不用做，就保持這樣就好。』他稍微用力的丟下手中的抹布往另一邊走去，他的頭隱隱作疼。

　　『宇誠？』劉芊雅趕緊尾隨著他，只見他推開吧檯的門往門口走去。

　　外頭的風有點強，他忍不住顫抖，他猜自己應該是受寒了。

　　他點燃一根菸試圖讓自己冷靜，卻被一隻手硬生生的搶奪了手中的菸。

　　『不准抽菸！你以前不抽菸的，要做醫生的人是不抽菸的。』劉芊雅將菸折半丟棄在路面。

　　『我不是醫生，要管人回家管妳老公，別管到我頭上來，我不是你兒子，別一副我媽的姿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唐宇誠放聲怒吼著，顧不了一旁還有外場櫃檯的同事在看著。

　　劉芊雅怔了眼，她手緊抓著唐宇誠的手臂不放，眼眶裡滿是淚液的求饒道：『我求求你，回家來吧，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我求你原諒我過去犯的錯，自從你離開後這個家就破碎了，這樣子我好痛苦，我願意離開這個家，我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咬牙切齒地將她甩開，用著毫無感情冷血直言的說：『這是妳家的事與我無關！』

　　他不顧劉芊雅被甩在地，自顧地走進酒吧直達辦公室，告訴經理說：『我人不舒服先下班了。』他換下制服甩上置物櫃的門，連卡都沒打就從後門走了。

＊＊＊

　　今天有熙提早下班，因為客人不多晚場幾乎沒檯坐，所以領了錢就步出了「香畫」，一走出大門就看見朱凕天的BMW在對街等著。

　　朱凕天一見到她就下車朝手，她面有難色的走到他面前，看見他心情就沉悶。

　　『來幹嘛？這麼晚了明天是不用上班嗎？』她雙手環胸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來接妳下班，肚子餓了吧，帶妳吃消夜。』他拉著有熙的手半強迫的推她上車。

　　朱凕天開始積極了，有熙很為難，這樣子的突發意外讓她更不知所措。

　　『我肚子不餓，直接載我回家就好。』

　　『沒關係，去吃豆漿還是米粉湯？』

　　『我累了，我要回家。』她看著窗外的建築飛逝而過，語氣很平淡。

　　朱凕天約不動她，只好轉了方向盤往她的公寓行駛。

　　『下次別再這樣做了，我不喜歡這樣，你這樣我上班會有壓力。』

　　他沉默不語，「香畫」和她的公寓原本距離就很近，所以一下子就到了公寓樓下。

　　車子一靠邊有熙馬上下車，朱凕天也尾隨下車在後頭呼喚著。

　　『有熙等一下呀，我們可以談一談嗎？』他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我要上去休息了，你幹嘛這樣。』她蹙著眉不解為何他會如此執著一定要在半夜三更的找上她。

　　他用力將有熙拉至他懷裡緊緊抱著，『上次說的事情妳考慮的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沒怎樣，一定要現在談…』有熙從朱凕天的肩膀後方看見一臉錯愕的唐宇誠遠遠的站在那頭。

　　她下意識的將朱凕天推開，退開了一大步，眼神避開唐宇誠炙熱直盯的目光，她的手心竟微微的出汗。

　　唐宇誠無語默默的低頭走過兩人身邊，拿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去。

　　她無法出聲叫住他，她又為何要叫他？

　　她轉頭告訴朱凕天：『改天再談這件事吧，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語畢，她也開門上樓。

＊＊＊

　　唐宇誠黯然地脫下外套，陷在沙發裡的身體像鉛一樣的沉重，劉芊雅的話在耳邊裡徘徊，剛才樓下兩人的擁抱在他腦中揮霍不去，他無法思考了。

　　有熙開了門，見他坐在沙發上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她扯了扯喉嚨走到他面前：『你還好吧？臉色有點差。』

　　他睜開眼無神的望著她，疲憊低嗓的說：『我沒事。』他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有熙觀察著他的表情，伸出手摸了他的額頭，輕呼地說：『你好像發燒了。』

　　那雙纖細的手腕中傳來了屬於她的香奈兒NO.19香味，這讓他憶起那晚他們翻雲覆雨的夜，他緊喉一縮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入他胸前。

　　『一下子就好。』他的萬般的苦澀在有熙耳邊沉悶著。

　　兩個人靜止不動，有熙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一直被他擁在懷裡，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異常的高。

　　『我不行嗎？為什麼要一直躲著我？』

　　有熙張口無語，他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他的鼻間眷戀的在有熙的髮絲裡嗅著，發燒的腦袋讓他無法思考，緊閉的雙眼直直出現剛才那樣貌出眾的男人。

　　『妳要和他復合嗎？』

　　有熙將他推開，勃然變色的說：『這跟你沒關係。』

　　『我不行嗎？』他又問了一次。

　　『甚麼行不行？你倒底想說甚麼。』

　　他閉上眼睛，腦子裡亂哄哄，劉芊雅那番話一直在他腦子，他心煩、他躁鬱，他一股怒氣直憋在心裡，所有事情為何要在同一天發生，為何要讓他看見韓有熙和別人擁抱的畫面，為何劉芊雅要找上他對他訴說著痛苦，為什麼！！

　　他奮力起身走向冰箱將蛋糕拿出，低吼著說：『為何那天妳沒回來。』

　　有熙錯愕的看著毫無邏輯的舉動，心底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將蛋糕打開，怒氣直逼他那恍神的腦袋，他將蛋糕丟在地上，咆哮地大吼著：『為什麼！』

　　有熙怒了，她也不甘示弱的反駁說：『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憑甚麼管我？我愛去哪就去哪，你管不著。』

　　唐宇誠點點頭，氣虛的說：『是呀，我不是妳男朋友。』

　　『妳會跟那個人復合嗎？』他又重複了一次，他想確認一些事情。

　　『不關你的事。』她別過臉不想回答這問題。

　　他用力的扣住有熙的手腕低吼著說：『我再問一次，妳會跟他復合嗎？』

　　『你瘋了嗎？唐宇誠，別以為你跟我上過一次床就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我不想被年紀比我小的人教訓。』

　　霎那間，唐宇誠眼神裡出現傷痕，他默然的放開手，一臉受創的推開了與她的距離。

　　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兩年後又再度聽見一樣的語詞，一樣的諷刺，當年和劉芊雅最後一次吵架，她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你們….就這麼在意年紀嗎？』

　　他卸下了憤怒一身的怒氣，不發一語的轉身回房。

　　關門前，他沉重的說：『找時間我會搬出去。』

　　有熙心一震，她知道她說話傷了他，但她也不想這樣發脾氣呀，她也不想這樣說話，為何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受傷？

　　你們？是指她和誰？他皮夾裡照片上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