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我接到好久不見的號碼,第一句話就是:『寶貝,我要離開囉!』
當然我懂她的意思,事隔幾年,她終於要踏上旅程往她的夢想前進第一步。
想起當年第一次遇見她時,我十五歲,她十三歲,一雙炯炯有神卻出乎年齡的雙眼,是至今我未能淡忘的神情。
她是我這輩子可能唯一能遇見在思維和談吐間契合的對象,儘管在同一個空間相處,也能自在自如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也不覺得憋扭,我們習慣安靜,語調總是在一定的平穩上跳躍著。
我們從不談論八卦、新聞、演藝、社會、政治,只對藝術、歐洲文學、音樂、保育生態有感覺。
她最愛大膽又公然的莫內、彷彿有永遠生命的波提且利、歌德的反社會理論,而我最愛血光幻影的德拉洛契、悲劇人生的梵谷、上帝已死論的尼采;我們對於畢卡索、達文西這些大人物有同樣的看法,一致認為世上最美麗的麻醉劑是芭蕾,歌劇是最淒悲的人生,舞台劇是唯一的活力,她因為我喜愛的德拉洛契所以拜讀夏目漱石,我因為她的歌德認真潛入浮士德,也曾陷入少年維特煩惱中,差點出不來的窘境,她卻也因為塔一書,錯綜複雜在自己的內心裡。
我們不戀愛,就無法創作,把菸當飯吃,把酒當飲料飲,刻意將時間忘去,不斷學習,不斷觀察,不願放棄,她最後遠離塵囂,自給自足只為創作。
她懂我為何對保育類動物的執著,也懂我一心想飛往黃土大地的心情,她曾說過:「妳這種奇怪的人本來就不多,人與人之間相處,若是只剩一個人走在單向的軌道前進,總是孤單的。」
我對生命有過多的解釋,也因為這樣感到無力,長越大理解越多,越感到可怕,對於許多人反論我的思想感到疲憊與錯愕,大家都搭上的話題談論,我卻不以為意的搖頭,解釋只能得到無力感,我曾想過是不是自己太可笑,才會被人群拋下,一個人站在只有自己照射的燈下,呢喃自語。
而我這種挫折也發生在她身上,她曾流過淚,只因為不甘心身邊的人會如此膚淺,總是隨風逐流地反對她的做法,像是一種模子印出來的人生,一排機器人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彷彿不這麼做,就會被送去棄修廠丟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