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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英國布萊頓留學沒多久,第一次喝到豌豆濃湯是一位來自比利時的女孩在宿舍廚房煮給我喝的,因為我的房間離廚房比較近,所以在房間內我已經聞到濃濃的青草味混搭著獨特的香料香氣

「有機會你一定嚐嚐正統的法國豌豆濃湯。」她如是說。

在學校裡,我常常聽見來自法國或是比利時的同學總是講著快如飛劍的法文以及參雜著不順溜的英文,頻頻說:「Oh là là...法國的豌豆會飛」

其實,當下是什麼意思我真的不懂。

她說:那晚的濃湯讓她想家了---

我想,如果當下我喝下的是苦瓜排骨湯或是四物雞湯,我應該也會像她一樣,帶著紅潤眼眶喝下那晚猶如家鄉般口味的湯。

豌豆,我是一個台灣人,對這道菜其實並不熟悉,至於豌豆會不會飛,我無法體會法國人他們對於這件事的看法,不過在經過幾天後,威恩居然說:豌豆對英國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訝異之下,我以為英國人只在乎他們的馬鈴薯和炸魚,想一想,畢竟都是歐洲人,飲食再有多不同,食材也都差不多,只差在餐桌禮儀的不同性罷了。

威恩是我在布萊頓對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愛爾蘭人,我們宿舍的廚師,也是一個專業的業餘DJ,在下課後傍晚我總是會去他上班的酒吧喝幾杯難下嚥的啤酒,聽聽他築夢的音域。

他幫助我很多,英文方面也很耐心慢慢講讓我瞭解,雖然多半我們都是比手畫腳較多,相對的,他的口音十份濃重,比一般英國人再重些,我一共跟他相處了六個月才漸漸聽得懂他的口音。

我的英文有點偏向法文腔,全是因為我身邊的人大多是法國同學和日本人較多,在學校學會的比在外面少些,豌豆事件是我第一件學會去比較歐洲與亞洲最大的不同點。

能跟法式料理相比較的就是中華料理。我以亞洲人為傲。

其實當我第一次聽到豌豆時,我腦子裡浮現的只有「杰克和豌豆」這個童話故事。

困擾的是,那晚當大家興致勃勃煮好了豌豆濃湯時,我才發現餐桌禮儀的重要性,我開玩笑的拿出筷子說:「我可以夾豆子」對法國人來說是件神奇的事,對日本人來說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不玩筷子的遊戲,大家開動時,法國人的習慣是喝湯不能出聲,而日本人認為喝湯出聲是禮貌,一個餐桌上,擺著八碗豌豆濃湯,兩面情,兩面猶疑。

我呢?

遲疑在青草色調的濃湯上看著大家互相凝視彼此的「出聲」與「不出聲」。

「How about Taiwan?」

喔喔,我有正視過這個問題嗎?

答案是:沒有。

我搖搖頭說: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很燙我想我會出聲吧!

這似乎在他們思想下是件很嚴重的事,法國同學希望我學學餐桌禮儀,說我的吃法太難看,日本同學認為我應該好好參考他們對食物的熱忱,我只能說:饒了我吧!

偉恩在這時後救了我一把,他喝下自己的濃湯時,說了一句:大口吞下就是好喝。

國籍得不同,連喝湯都講究,我終於體會到當外國人的辛苦,不過後來其中一位來自沖繩的香告訴我:如果來到日本吃拉麵一定要出聲唷!

豌豆會不會飛?

我想,這就是它的道理,水燙過後的豌豆搭配牛排羊排當做點綴的配菜,常常使人不注意就飛出盤外,在法國不能撿,如果禮儀學的夠透,自然就不會讓它飛得遠,在日本,根本不會有機會讓它到處飛,在英國,已經變成了濃稠的早餐了。

一顆豌豆,讓我學會了法國初級的餐桌禮儀,也讓我知道日本人對食物的堅持,更讓我視野拓開瞭解自己的愚笨,不是會吃飯就是生活,對吃飯這件事,台灣人可能需要好好學習才能從中明白「生活」這兩字是如何創造。

後來,每個星期五,大家依舊會聚在廚房裡,煮著沒有國籍距離的豌豆濃湯。這豌豆濃湯並沒有讓我想家,對我而言很陌生,很徬徨,我在一碗濃湯學會了大千世界的不同,也明白自己真的是小小如井底之蛙。

來自巴黎的瑪格莉特說:一個人在餐桌上用餐不禮貌,也反應了這個人的內心是多麼的隨便與枯燥,一碗湯就可以見真章。

後來,我花了一星期學會了刀叉的正確用法,也學會了切牛肉的方向,還有吃義大利麵的真正捲法,不過至於喝湯究竟要不要出聲,有待考量。

當我漸漸習慣了一切,我終於聽到一句:妳是真正的淑女了。

 

 

豌豆會不會飛?

答案是:會,它飛的可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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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蒂亞(阿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