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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為什麼會相遇?交錯的相遇,面對面的相遇,經過介紹的相遇,在捷運站裡的相遇,在雨中慢跑的相遇….。給一千個答案甚麼都好,因為好奇心產生,因為互相吸引,因為費洛蒙作祟,甚至可以給個答案叫酒精催化效果,甚麼都好,就是別說:因為緣份,別告訴相愛人們,你們之所以相遇而相愛全因為緣份,那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如果相愛是因為緣份,那這場愛,就是全天下最愚蠢、最荒唐、最諷刺的相遇了。

 

 

 

 

  整個空間不斷重複著德布西的月光,長年潮濕的十二坪小套房裡夾雜著艷濃的粉妝味和潮濕的木頭霉味,從肉眼看不清楚是米白還是灰白的假皮沙發頃斜在一旁上頭擺了本雜誌隨著窗邊微風一頁一頁的飛舞著,地板上的污垢更是洗刷也不乾淨的骯髒,母親安靜地躺在地板上,原本動人細緻的臉龐疊滿著猙獰地表情,她嘴邊流著口水、眼睛微凸,手裡還緊握著手機,是要打給誰?她死了嗎?為什麼表情看起來那麼痛苦?

  房間內瀰漫的氣味嗅不出死亡的氣息,母親臉上的溫度冷了許多,人面對突來的死亡是否也像這時候哪麼平靜?心跳沒有想像中加快速度躍著,掌心也沒有因此透出冷汗,面對死亡,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魏芷瀅從一場夢醒來,夢裡母親的表情清楚的記憶著她當初的冷靜,她睜開眼看著四周房間內的裝潢,確定是現實後,她輕吐了口氣。

  加大尺碼的床墊旁,小桌子上的鬧鐘指著三點鐘方向,她下床走向落地窗拉開厚重的窗簾。

  夜光,照射在台北101大樓的頂頭,形成整片漆黑的天空裡只有它依舊綻放美麗的光影。

  母親七年前意外在家中暴斃死亡並沒帶給她多大的影響,或許,她心底是期盼著母親能快點離開她身邊,所以她並有太多哀傷情緒在裡頭,在整個過程中,她甚至沒有為母親落過一滴眼淚,她覺得母親去世了,她解脫了。

  不過七年來,她卻不定期的在夢中遇見當年的死亡現場,這代表什麼?遺憾嗎?不可能,懷念嗎?更不可能,她對母親根本沒有愛,哪來的感傷。

  她坐回床上拿起一旁的音響遙控器按下play,五點一聲道的音響開始緩慢地流放出德布西的月光,這是唯一和母親有相通的習慣,戒也戒不掉。

  凌晨三點鐘,可以打給誰?

  她拿著手機按下了快速撥號鍵,手機另一頭短暫的平靜,『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聲後…』她按下結束鍵。

  這種結局不意外,他總是在半夜將屬於她們兩人之間唯一可以連繫的手機關機,關機代表一切。

  『老婆就那麼好嗎?半夜裡我寂寞了,誰來陪我?』她將手機丟棄一旁。

  或許,現在的她,就是遺傳了母親的血緣。

  或許,骯髒的遺傳基因讓她墮落在這灰暗的城市。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正常的愛情,談一場純真的戀愛,像個傻子一樣,幼稚到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在東區大街上和情人摟摟抱抱,在捷運站裡和另一半熱情接吻。

  德布西的月光不斷的重複著,整夜,她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幻想著與德布西一起跳著華爾滋,在月光下壟起的美麗舞台和一個看不見臉孔的男人一起沉溺在愛的世界裡。

***

「下午兩點,來信義區工地門口等我。」

  這是她睡醒後,第一讓她看見的訊息,她下床後拉開窗簾,陽光刺入她的眼閃耀著金黃色光芒,從這個價值兩千萬的房子裡,可以俯瞰整個台北信義區的悠景,這是她第一件勝利品。

  她動作緩慢地進浴室洗個澡,換上一襲輕飄細柔的粉藍細肩洋裝將她妙曼的身材展現一覽無遺,全身上下噴灑上甜蜜加分的香水讓自己看起來更甜美,五官立體明顯的她只需要點綴一點淡妝就顯的動人。

  一切整理被妥後,出門工作去。

  搭了計程車,路程也不過五分鐘的距離,眼前,一整排的工程外圍牆上掛著大大的布幔,上頭寫著六個大字:寰宇開發建設。

  裡頭正在進行工程的建築作業轟隆作響,裡外的工人在太陽底下努力不懈地搬運鋼筋水泥,整個工地裡瀰漫著鐵鏽泥巴味和雜牌混搭的香菸味。

  魏芷瀅擰著小臉小心翼翼的踏在充滿濕泥沼地上,高跟鞋邊被泥巴沾上,她臉上表現的全是不悅感。

  『哪個地方不約,幹嘛約在這,真是的。』她輕喃細語地抱怨著。

  工人們汗流浹背推著土機,丟著水泥包,空氣中飄浮著一顆顆的細沙子,她拿出手帕摀住鼻子,她不愛塵土味和香菸味來沾她的氣息,皺著張小臉站在工地前伸著脖子等待某人出現。

  『小姐這裡很危險,別太靠近裡面。』穿著汗衫背心的工人拉著嗓子對她警告著。

  她移動腳步遠離這個讓她反感的地方,裡頭機器聲發出亂七八糟的噪音,每個人看起來都一身黏膩,如果可以,她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裡。

  『怎麼還不來?』她打開手機檢查來電和時間,她一身的模樣和這地方完全不搭配,有些工人已經眼尖注意到這全身香噴噴的美人。

  『你們看門口那個。』坐在柱子旁休息抽菸的工人正用貪婪的眼光注視著。

  『別看啦,那是老總的「那個」啦。』另一個人伸出小指頭比了一下。

  這一比,在場的人全都明白了,看著年輕貌美、身材姣好的美人,他們也只能搖著頭嘆氣,上天真是不公平。

  魏芷瀅開始後悔沒帶陽傘出門,炙熱的太陽正在上頭發威,曬的她白熙臉龐出現紅暈,突地前方一台摩托車快速直奔她眼前迅速地停在她身邊。

  她側眸一瞥,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這裡的工人,上衣的袖子一定會捲至肩上,下身穿著看起來像是萬年沒洗的牛仔褲,標準打扮。

  那人拿下安全帽甩頭將他頭上的汗水甩開,動作俐落使她無意識地定住了凝視。

  那抹注視眼光引起他注意。

  三秒鐘時間。

  他看著她。

  她看著他。

  艷陽照射在他黝黑的皮膚上閃耀著黑色的光芒,甩出的汗水閃耀光感在空中飛舞著,看在魏芷瀅的眼裡,那光芒像是鑽石般晶瑩剔透,他擁有一副很迷人的結實。

  收回視線,那人熄火跨下摩托車順勢瞥了眼全身散發出甜美滋味的女人,腳步並沒有停留直接閃過她眼前進入工地門內。

  『阿宸,你現在才來上班呀?難怪今天早上做樣品屋的都沒聲音。』

  『身上有沒有煙,借一根。』段宸鈞隨手跟同事借根菸解癮,眼角餘光瞄著門外的女人,『那是誰?幹嘛站在那?』

  『這個呀。』那人指著小姆指向上晃呀晃。

  『什麼意思呀?』他咧著笑,低頭點燃手中的煙。

  『總經理外面的女人。』工人神秘低聲的在他耳邊講八卦,口氣中充滿羨慕。

  『真的假的?這樣也太招搖了吧,直接站在這裡,不怕狗仔來拍。』

  『誰知道有錢人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他們爽就好,有錢就是神,有錢是大爺。』最後一句話幾乎唱著歌數落世間的不公。

  一台黑色賓士滑過門口,魏芷瀅的眼光依舊注視著站在門口的那個人,為什麼眼神移不開,這股吸引力是甚麼?

  段宸鈞朝天空吐了口菸,那個女人眼神坦蕩蕩正對著他,像隻小貓乾脆又無畏的眼神,全身散發一股屬於女人的嬌媚,是個不錯的女人,但是,這熱切的注視會不會太明顯了點?

  『芷瀅?上車呀。』車內的男人搖下一小段車窗呼喚著。

  聲音將她拉回思緒,她迫使自己收回視線轉身開了車門,當她準備進入車內前莫名的情緒使她又抬頭看了一眼。

  她將這陌生的身影記在腦內,關了車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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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蒂亞(阿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