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幸福33號房》謝謝你，我的愛

《最終章》當幸福來敲門

一年半後

　　（喂，有熙嗎？我等等開車去接妳，妳別自己又像上次一樣在外面等知道嗎？）朱朱手握方向盤用著嚴厲的語氣說著。

　　『知道了啦，我不會再跑出去了。』她坐在窗口邊望著天空。

　　雙方掛上電話後，有熙淺淺的笑容掛在唇邊，今天的七月太陽還是很炙熱，無情的鋪曬在每個人身上，流得滿身是汗。

　　幾分鐘後，朱朱出現在門口，她開門後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有熙，今天是要回醫院做復健和復診的日子。

　　有熙因為腳不方便的情況下，將原先的公寓賣掉了，租了間大廈式的三房兩廳，韓媽媽也因此搬上台北和她一同居住，有電梯的房子比較方便她目前的生活，

　　不知為何，有熙的右腳就是站不起來，她每天每夜的努力，就是不見好轉的一天，朱朱很氣唐宇誠，他在有熙還在住院的日子裡，因為實習期滿，一聲不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台灣，可是意玲卻對他的行為很釋懷，總是不斷的說：『宇誠這樣做全是為了有熙著想，他正在為有熙的未來努力著，他非走不可。』

　　朱朱看不見也感受不到，他留下孤獨的有熙獨自一人奮鬥著，有熙不再哭泣了，但是卻蒙上一層飄無的眼神，她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空白，再次失去唐宇誠的日子裡，她的手什麼都抓不到。

　　有熙之所以會不放棄站起來希望，全憑一句唐宇誠說過的話：『撐下去就有希望，不要放棄。』

　　於是她不瞑不夜的復健治療，卻還是徒勞無功，直到現在依舊坐在輪椅上，她的側影總是透露出絕望。

　　車停妥後，兩人一路來到台大診療室，有熙的主治醫生就是當初的胡醫生，他正蹙著眉認真的研究著有熙的病歷和核磁共振的光碟。

　　『胡醫生，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可以試試看嗎？』朱朱這個問題已經問上百遍了，可惜答案全都一樣。

　　『韓小姐，我真的無法幫妳，我老實跟妳說好了，依照妳神經的復原發展，應該是還要再開幾次刀才行，可是…..』胡醫生欲言又止，表情十分嚴肅。

　　有熙的心如止水般的平靜，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打擊可以再讓她進入到最深的淵底了，她已經是在谷底了。

　　『胡醫生你說說看吧，如果是我辦的到，我就不會放棄。』有熙淺淺地微笑。

　　『好吧，這件事情我只能說我無法幫上忙，我說了你們一定要保密。』胡醫生將一旁護士請去隔壁房間，將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清空。

　　『你們都知道當初幫妳開刀的醫生不是我，這個手術對我或其它醫生來說，都是一項不可能成功的手術，以目前來說，沒有人可以幫妳完成最後的階段，妳必須去找當初幫妳開刀的人，只有那個人才可以幫妳。』胡醫生的語氣很沉重。

　　『可是，不是連你們不知道執刀的人是誰嗎？我們又該如何找起？』朱朱抗議著這不爭的事實。

　　醫院裡所有的人都閉口不提手術房內的事情，一切就像是有高層施壓力使醫院的人都避談這件事，這讓身為病患家屬的感受受到很大的打擊與懷疑。

　　『我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請你們別怪罪他們，他們也是為了韓小姐以後的發展著想，美國醫院那方面也很關心妳的案例，很多事情我無法在這邊說明，我已經和當初執刀的醫生談過了，他願意跟妳談這件事。』

　　『執刀的醫生？他是誰？』朱朱似乎可以看見一線生機。

　　『他就是神經外科權威的唐聖斌醫生。』

　　有熙一聽，原本緩慢的心被灌進了生命跳躍著，一雙灰然的眼怔的大，耳裡似乎不太能接受這答案。

　　『是唐先生？那他為何從頭到尾都不出現在我面前？』有熙輕輕的自喃，一顆心悠悠蕩蕩的飄向她那思念的臉孔。

　　之後胡醫生說的話，她也已經都聽不下去了。

　　唐聖斌接到劉芊雅沉重的電話，他依照電話中和意玲的約定，來到大安區一處清靜幽雅的社區內，該來的還是要面對。

　　門鈴響起後，開門的是一位年邁五十的婦人，客廳裡坐著朱朱和意玲，當他看見有熙時，他的內心一陣沉。

　　『小熙，好久不見。』唐聖斌選了個位置坐下。

　　有熙抿著唇點了頭，她瘦了許多，臉上的憔悴比不上她身子的瘦弱來的令人心疼，她一雙眼直直盯著唐聖斌，那視線很堅強。

　　『我都聽芊雅說了，聽她說妳是拜託意玲找上我談手術的事情，我在醫院裡也大致看過了所有的病歷和復健日誌。』

　　『為什麼手術是你執刀的，你卻不肯露臉？』有熙直接問出她心中的疑慮。

　　『我答應一個人不可說出這件事，因為執意要進行妳的手術，所以我們出了一點意外，我必須要盡全力保全那個人的聲譽和他的未來發展，所以請你原諒我自私的做法。』唐聖斌眼神篤定的堅持。

　　『什麼意外？是因為那個意外所以我女兒的腳才會依舊沒知覺嗎？那你們是醫療疏失瞜？』韓媽媽有些激動。

　　『不是的，這不是醫療疏失，是醫療奇蹟才對。』他將視線完全對著有熙，緊接著說：『妳應該知道，妳原本應該是要截肢的，因為妳的右腳根本無法救回，任何醫生當下看見這種狀況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往截肢的方向去執行手術，可是我們辦到了，妳保全了一隻腿，這種手術是全球加起來也不過三位外科醫生才辦的到的天才技巧。』他的臉上全是驕傲。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站不起來不是嗎？』

　　『不是妳站不起來，而是手術必須再做幾次。』

　　『既然如此，那你幫我開刀呀！』有熙的語氣很平靜，臉上情緒的變化很微小。

　　『很抱歉，這個手術我做不到。』唐聖斌慎重的道歉。

　　『為什麼？』朱朱在一旁已經忍受不住這無形的壓迫感。

　　唐聖斌環視著客廳裡的所有人，然後，他慢慢的道出一件事實：『因為懂得這項手術的人不是我。』

　　有熙低下頭沉思著，其實她早該猜到了，如果執刀的是唐聖斌，那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那麼複雜。

　　『那….』韓媽媽都搞胡塗了。

　　『是宇誠對不對？』她輕輕的說出那日夜思念的名字，當唸出口時心依舊會糾結在一塊。

　　『宇誠因為還是實習醫生的關係，所以他沒有權力指揮所有的醫療救急，當初是我執刀，而他在一旁指使我該怎麼做的，所以有關這手術後續發展也只有他能夠幫妳。』唐聖斌終於將藏在內心的祕密說出口。

　　意玲在一旁嘆了口氣，『宇誠為了妳拼命的往上爬，妳們知道一般人從醫學院到正式的醫生，這中間要花多少時間嗎？短的話也要十幾年，長得話二十年都跑不掉，宇誠為了能快點回來見妳，他將一年當十年用，日夜像個從不休息的機器人一樣，不斷的爬，不斷的考試，他說這一切都不能跟妳說，因為他不到成功的一天，他就是沒自信出現在妳眼前。』

　　『他為了這手術的事情，拼命要我幫他壓下這件事情，因為他其實已經違法醫療規定了，如果被外界發現，他有可能就此被吊銷醫生資格，為了妳後續的手術，他一定要在短時間爬上去拿到執刀執照，因為妳的手術，只有他才做得到，別人都辦不到。』唐聖斌將話說明白。

　　『所以說，唐先生和意玲姐你們一直都知道宇誠在哪？』有熙望著窗外。

　　『請原諒我們的隱瞞，宇誠他這麼做都是為了妳，我們都曾勸過他，但他執意要這麼做，都是因為當年他認為能夠給妳幸福的條件，就是他站得比任何人高，他認為這樣才是唯一他給得起的幸福。』意玲說出她埋藏已久的秘密。

　　有熙惘然了，所有的情緒激動一下子蜂擁而起，她低下身子不斷的顫抖，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我要的並不是這些呀，為什麼他就是不懂，為什麼？』她悲傷的低吼著。

　　『他一直都懂，但是愛情並不能當飯吃，這種道裡他更懂，是現實壓力不得不讓他這麼去做，他天資聰穎的能力我們也不希望他就此放棄，如今妳是他唯一的動力，妳也要支持他不是嗎？』唐聖斌眼光凌冽得看著有熙，雖然這兩個小孩都是他心中要保護得對象，但是現實壓力也是要讓她們學習的重點之一。

　　朱朱趕緊將她扶好，她也不敢相信耳裡所聽見的一切，這兩個人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感情在維持他們的生命，這感情太激烈、太極端，他們一直是為了對方而活，如果一方失去了氣息那另一方又該如何活下去？

　　只剩一條細到看不見的感情線，竟讓他們緊緊抓住不放，息息相惜生存到現在，他們愛情任何人都無法代替，是誰都不行。老天爺真的好狠，竟讓兩人受盡無情的考驗，只是一段愛情，非得要這般的折磨痛徹心扉才可以一起走到盡頭嗎？

　　唐聖斌起身走向哭泣的有熙，他將手放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小熙，宇誠要回來了。』

　　她可以再次抓到她的希望嗎？他真的要回來了嗎？這次回來後會不會又走開？

　　如果再次見面是為了下次的分離，那她寧願選擇殘廢一輩子在心底愛著他，永遠靠著記憶思念他，從此離開這城市。

　　也不願讓剩下唯一對他的愛，因為心痛而停止了呼吸，她的心是因為他存在所以跳著，如果再次失去他，那她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自從那次唐聖斌離去後，有熙就不再開口說過半句話，連醫院也不再去了。

　　這些事實對她而言打擊很大，原來唐宇誠這五年來一直都在有熙的身邊，而她卻一絲一毫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她手心緊緊的握著那對鑽石耳環，那鑽石的硬度狠狠直燒她手心，她感到灼熱，她的心為了唐宇誠那默默的付出好炙熱。

　　意玲說唐宇誠回台灣了。

　　她有心理準備了沒？她真的可以看見那個已經模糊的人影嗎？這五年來她拼拼湊湊的記憶，都已經快要粉碎成一片沙，後來她憑著在病房內的聲音，不斷的幻想他現在的模樣，這愛早已經變成她精神上唯一的支持。

　　她不能崩潰，她不能放棄，她一直都為了這份愛執著，就算不能堅持也要撐下去，她相信著希望有一天一定會回到她身上。

　　門外的門鈴響起，韓媽媽從廚房走出準備開門，當她的手放在門把上時，有熙突然叫住媽媽───

　　『媽，等一下。』她推著輪椅慢慢靠近門邊。

　　她盯著門板，她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十分快速，她在顫抖中擠出聲音道：『我來開門。』

　　她吸氣又吐氣，她很緊張，放在手把上的手不停的顫抖。

　　緩緩閉上眼，開門。

　　當她提起勇氣抬眼看清楚時，眼眶早已被眼淚沾濕了所有視線。

　　外頭的人勾著淺淺的微笑凝視著她，他來回看著門板邊，表情像是想起了什麼，他低頭笑著開朗隨後又輕咳了幾聲，這幾秒空白讓兩人有了過去某段記憶浮現在腦海裡。

　　這記憶就是這場愛的開始───

　　『嗨！妳也住在這呀？』

　　男孩，已經變成了大人，眼神比以往更有自信了，身上的品味還是那麼好，還有…他的香水味還是沒變。

　　『是呀！』她的眼淚流個不停。

　　『那，房東在嗎？』他蹲下身子牽著她的手。

　　有熙破涕而笑，勾勒著大大的笑容說：『我就是房東。』

　　窗外的八月天，艷陽高照的夏蟬響亮的鳴聲貫徹整個社區，兩個人終於緊緊相擁，他們不斷的對彼此訴說著歉意，綿綿不絕的信約著此生此世都不要再分離。

　　永遠都不分開。

　　他們的愛，現在才剛要開始────

《完結篇》